護理學是維護和促進人類身心健康的重要學科。近年來全球生命健康領域科學技術迅猛發展，在國家“雙一流”學科建設規劃引導下，護理學科發展正面臨著新的機遇與挑戰。該文簡要回顧了護理學科的發展歷程與現狀，提出對護理學科建設的思考與展望，包括建設中國特色護理學思政育人理論與實踐體系、豐滿護理學科體系、優化護理學科人才布局、打造護理學科技支撐平臺等，以期為推動護理學科的發展提供參考。
引用本文： 劉雨薇, 田亞麗, 崔金波, 吳旋濤, 李卡. 我國護理學科建設與發展的現況分析與思考. 華西醫學, 2024, 39(2): 325-329. doi: 10.7507/1002-0179.202301037 復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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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理學是一門在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理論指導下，診斷和處理人類對現存或潛在的健康問題及其所產生反應的綜合性應用學科[1]。自 19 世紀中葉佛羅倫斯·南丁格爾創立現代護理學以來，迄今已有百余年發展史，護理學的核心概念、知識體系、專業技術、服務范疇不斷拓展[2]，在維護人類健康事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2011 年，國務院學位辦將護理學修訂為一級學科。與基礎醫學、臨床醫學等醫學領域的其他學科相比，護理學作為一級學科建設起步相對較晚，當前發展還存在理論體系單薄、學科分類體系尚待豐滿、科技創新人才短缺、科研平臺支撐條件匱乏、原始創新能力薄弱等不足[2-3]。近年來全球生命健康領域科技發展迅猛，精準醫學、人工智能、生物材料等前沿科技正在開啟新一輪人類健康革命，護理學如何主動擁抱新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機遇與挑戰仍有待探索。在國家“雙一流”學科建設規劃引導下，護理學科發展正面臨著一系列新機遇、新挑戰，需要以更寬的視野和更大的力度，打造世界一流的護理學科建設新格局[4]。因此，本文旨在剖析護理學科的歷程與現狀，提出護理學科建設的思考與展望，以期為推動護理學科的發展提供參考。
1 護理學科的起源與發展
學科是現代科學的知識分類單元，是大學實現人才培養、科學研究和社會服務功能的核心載體[5]。現代護理學起源于 19 世紀中葉。1853 年—1856 年，南丁格爾通過改善戰地醫院環境衛生與組織管理、清潔傷口、消毒物品、改善傷員營養、維持傷員心理健康等系列措施，使傷員的死亡率下降，凸顯了護理在維護人類生命健康中的重要性[1]。1860 年，南丁格爾創建了世界第一所護士學校。從此，護理學開始邁入科學的發展軌道及正規教育渠道[6]。回顧我國護理學科發展歷史，1920 年北京協和醫學院建立了協和高等護士專科學校，在我國首次開設了護理本科教育，1946 年華西協和大學醫學院護理系正式開設五年制護理本科教育，1983 年天津醫學院率先試行恢復招收護理學本科生，1992 年北京醫科大學首次招收護理學碩士研究生，2004 年北京協和醫學院等院校啟動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至此我國已建立了完整的本、碩、博高等護理教育體系，并于 2012 年成立了首批護理學博士后科研流動站，有力推動了護理學的高水平人才培養[1，7]。
2011 年，國務院學位辦頒布《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2011 年）》，將護理學從臨床醫學下的二級學科修訂為一級學科，護理學進入了國家學科目錄的最高級別[8]，這是對護理學科在理論內涵、知識創新、知識傳播、人才培養和社會需求各個維度的成熟度的充分肯定[9]。如今我國護理學科組織建制基本完善，學科理論日漸豐富，人才隊伍逐步強大，創新能力和研發實力都不斷增強[10]。2015 年國家提出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的發展戰略，旨在推動一批高水平大學和學科進入世界一流行列或前列，提升高等教育整體實力。北京大學和四川大學的護理學入選教育部首輪“雙一流”建設學科；2022 年四川大學護理學再次入選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學科名單[3]。在一流學科建設背景下，護理學科亟待立足新發展階段，努力構筑更大的戰略優勢和核心能力，從而更好地實現維護和促進人類健康的重要使命。
2 護理學科建設的現狀與瓶頸
經過百余年的發展，護理學逐步形成了獨特的理論、知識與技能體系，有護理學科特有的概念，即人、環境、健康和護理，有獨立的研究內容和成熟的研究方法[11]。然而，在分子生物學、基因組學以及跨學科理論融合不斷掀起生命科學領域科技革命的浪潮下，面向健康中國和科技強國重大戰略需求，護理學尚需要突破一系列制約學科發展的瓶頸[12]。
2.1 中國特色護理學思政育人理論與實踐體系有待豐滿
學科建設，思政當前。2020 年，教育部印發的《高等學校課程思政建設指導綱要》指出，高校要結合各個專業學科特點分類推進課程思政建設，將思想政治教育貫穿人才培養體系。護理學科一直秉持著人文關懷精神，將尊重生命、關愛服務對象融入對學生的人文素養教育中，培養學生高尚的職業操守，積淀了豐厚的文化底蘊。國內學界對建設中國特色文化的護理理論已有探索[13]，但通過文獻研究發現，根植中國特色文化的思政育人理論還存在元素單一、理論碎片化和缺乏系統性的局限性，護理學科的思政育人理論體系構建還有很大的突破空間，護理學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體系建設還尚待在實踐中探索[14]。因此，我國護理學科亟待努力融入中國特色文化的思政精髓、充分挖掘思政理論內涵，系統研究并構建中國特色的護理學思政育人理論與實踐體系，為護理學人才培根鑄魂。
2.2 護理學學科體系尚待完善
護理學的學科體系是對護理學學科本體及其理論、歷史和方法，以及各分支學科或分支專題研究的總和，其核心內容載體是護理學科二級、三級學科的合理劃分及設置依據[15]。目前我國護理院校主要依據自身資源及優勢設置護理二級學科。高校自主設置二級學科具有較好靈活性，但有研究分析我國護理學碩、博士研究生招生專業目錄發現，護理二級學科設置還存在缺乏宏觀指導、學科設置分散、缺乏科學論證和監管、部分專業方向名稱缺乏統一性和規范性等問題[16]。同時，近年來全球生命健康科技迅猛發展，精準醫學、轉化醫學、智能醫學等醫學新領域方興未艾，護理學在宏觀和微觀領域都呈現學科交叉趨勢，不斷涌現出護理學與多學科交叉所產生的新興分支學科，例如護理信息學、精準護理學、護理經濟學等，護理學科知識正在逐漸發展為更加多層次、綜合性的知識網絡；而對于新興交叉學科，如何科學評價其成熟度、是否達到編入學科目錄的標準還有待進一步探索[17]。因此，亟待系統梳理護理學科知識體系，尤其是亟待構建護理新興交叉學科的理論知識體系，對護理學科體系設置進行規范和完善，以適應未來健康科技的快速發展和國家對多樣化護理人才培養的需求。
2.3 護理學科技創新人才隊伍亟待壯大
近 20 年來，我國護士隊伍的數量和素質不斷提升，2021 年底我國注冊護士數量已突破 500 萬，在衛生技術人員中占比達 44.7%[18]；我國于 2005 年來大力培養專科護士，在傷口造口、靜脈治療、重癥護理等專科領域培養了大批專科護理人才，推動了專科護理技術的發展，提升了護理學科的臨床服務能力與水平[19]。在護理人才分布方面，根據《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2022）》[18]，71.46%注冊護士集中于醫院，以從事臨床護理工作為主；28.18%注冊護士分布于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專業公共衛生機構等，從事預防接種、婦幼保健、慢病防治等工作。而學科建設的核心是人才培養與知識創造，護理學要不斷推進護理理論創新、技術發明和臨床護理實踐水平提升，其工作總量的 5%～10%應該用于科學研究[20]，因此理想的護理學科人才布局應具備一定數量的護理科研人才隊伍。梳理我國護理科研人才現狀可見，2019 年底我國研究生學歷注冊護士數達 8 890 人，但與護士隊伍總體相比，研究生學歷護士在注冊護士中占比僅 0.2%，護理科研人才隊伍仍存在較大缺口[21]。同時，在人才使用方面，國際護理領域將通過研究生教育、具有豐富臨床實踐經驗的護士發展為高級實踐護士，高級實踐護士在促進護理證據轉化應用、推動臨床護理理念與技術革新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22]。但我國內地高級實踐護士角色發展尚處于起步階段[23]，當前我國培養的護理學碩、博士研究生畢業后仍以進入醫療機構從事臨床護理或護理管理為主，研究生學歷護士的使用不足仍然是導致人才流失、制約護理學科發展的重要因素[24-25]。2021 年就職于科學研究機構的注冊護士僅 230 人[18]，專職從事護理學領域科學研究的科技創新人才稀缺，這制約了護理學的科技創新能力。因此，護理學科迫切需要加大科技人才的引進和培養力度，孵化一支以解決護理學科學問題為目標的高水平護理科技創新人才隊伍，是支撐護理學科快速發展的關鍵任務。
2.4 護理學科技支撐平臺亟需建設
護理學作為一門應用性學科，前期護理科學研究主要集中在臨床護理實踐、護理理論、護理教育、護理管理等方面[26]，側重于整合臨床醫學、心理學、社會學、管理學等學科的理論和實踐方法，開展調查性研究、觀察性研究、應用護理技術的干預性研究等[27]。近年來國家政策提出要強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基礎研究對科技創新發揮著源頭供給和引領作用。護理學科領域尚存在較多關鍵問題，亟待通過基礎研究或應用基礎研究推動護理理論與技術的創新。例如，在傳統技術條件下護士主要依靠肉眼觀察患者的神志、皮膚色澤、尿量等指標判斷病情，難以從分子層面利用生物標志物實現對健康問題的早期預警或精準分期分型；臨床應用研究難以深入揭示健康問題的發生機制，護理理論與技術的原始創新能力薄弱[28]。開展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有賴于科研平臺的支撐，而我國護理學實驗室建設基礎薄弱，以護理教學實訓室較多，僅配有教學儀器設備，主要承擔護理師生的教學任務，缺乏開展護理學科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的儀器設備與實驗條件。護理學基礎研究與應用基礎研究開展不足，制約了護理學知識創造的能力與水平，護理科研與醫學整體科研水平還存在一定差距[29]。護理學如何以臨床需求為導向開展基礎研究或應用基礎研究，解密護理學的科學問題、提升護理理論創新與技術發明實力，是護理學亟待回答的問題。近年來國內部分高校探索開展護理學與基礎醫學等領域的交叉研究，但相關研究論文在護理研究論文總體中所占比例仍較少，且偏重于實驗階段，距離成果轉化用于服務臨床還存在較大差距[29]。因此，我國亟待加大力度建設護理學科研平臺，支撐護理學開展前沿理論探索、關鍵技術研究和孵育科技創新拔尖人才，從微觀層面解密全生命周期疾病與健康護理的科學問題，從而驅動護理學理論與技術創新。
3 護理學科建設的思考
3.1 建設中國特色護理學的思政育人理論與實踐體系
未來護理學科應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堅持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以培養具有中國自信、理想信念堅定、職業道德高尚、專業能力篤實、國際視野廣闊、創新意識強烈的卓越護理創新拔尖與領軍人才為目標，逐步建設并完善中國特色護理學思政育人的理論與實踐體系。在我國歷史上，存在著大量護理典型事跡和經典歷史元素，護理學科有必要深入挖掘其中蘊含的護理文史資料，建立中國特色護理學思政育人素材庫。推動護理學與文學、歷史、哲學、法學、管理學、經濟學有機結合，融合多學科理論與知識，共同構建中國特色護理學的思政育人理論體系。以“課程思政與思政課程”建設為抓手，推進中國特色護理學思政育人實踐體系建設，將思政教育貫穿護理學通識教育的全過程，讓師生接受中國特色的護理學思政文化洗禮，打通護理學的思政教育與學科建設緊密融合的“最后一公里”。
3.2 完善護理學的學科體系建設
2018 年教育部啟動建設中國特色的“新醫科”教育體系，推進醫學與理科、工科、文科等多學科交叉融合，培養具有“醫學+X”多學科背景的復合型高層次醫學人才。建設“新醫科”將為我國護理教育的發展帶來重要影響[30]。護理學的學科屬性兼具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雙重屬性，處于多學科交叉的紐帶地位。未來護理學科或可根據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的屬性分類，以“護理學+醫學、工學、文學、理學”為框架優化調整護理學科結構，夯實一級學科、規范二級學科、規劃三級學科。針對二級學科，以護理學系統理論為基礎，以社會需求為導向，科學論證學科分類的合理性，建立護理學二級學科設置的規范和指導性文件。同時，“新醫科”重點推進精準醫學、轉化醫學、智能醫學等新興專業，多學科交叉融合已成為現代科學技術發展和學科建設的重要趨勢。因此，護理學將深入推進與精準醫學、計算機科學、材料學等交叉學科領域融合，規劃發展護理學三級學科，開辟新學科、打造新專業，布局以護理學作為主干、多學科支撐的交叉學科集群。進一步凝練護理學與多學科交叉融合的理論知識體系，構建跨學科協同科研攻關和科技人才聯合培養機制[31-32]，明確新興學科編入學科目錄的申請條件和論證程序，從而探索多學科交叉融合背景下新的學科增長點，以立中國護理學科大格局。
3.3 優化護理學科人才布局
2020 年 9 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快醫學教育創新發展的指導意見》指出，要全面優化醫學人才培養結構，加強護理專業人才培養，為推進健康中國建設提供強有力的人才保障。在相關政策指引下，護理學科要加快培養適應健康新需求的護理人才，分類培養研究型、應用型和復合型人才。未來護理學科可借鑒醫療聯合體的建設理念打造護理教育聯合體。醫療聯合體是將同一個區域內的各級醫療資源予以整合，以提升區域內的整體醫療水平[33]。而護理教育聯合體則以雙一流高校護理學院為中心、輻射區域內的各層級護理院校，共建教育聯盟、共享教育資源，統籌規劃人才培養規模，構建多層次、多樣化護理學人才培養體系。在專科教育層面培養面向社會、家庭健康服務的規模性護理人才，在本科教育層面培養臨床護理技術骨干人才，在碩、博士研究生教育層面培養領導護理理論、技術與實踐創新的中堅力量，從而構建護理人才培養的梯隊，實現護理教育的高質量發展。尤其是針對護理科技人才的短板，護理學科需要進一步培養科技創新拔尖人才，引進國際化、跨學科、跨領域交叉融合型科技領軍人才，依托研究中心等平臺設立專、兼職護理科研崗位，構建具有國際視野和國際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人才隊伍，凸顯護理科技研發人才的集群效應，形成護理科技人才培養與護理科技成果產出的正向循環，從而實現適應大健康時代需求的護理學科人才隊伍的結構優化。
3.4 加強護理學科技創新體系建設
強化科技創新體系化布局和建設，是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有效發揮作用的重要途徑。科研平臺是高校匯聚優秀科研人才、開展高水平科學研究、產出高質量科研成果的重要學術基地，是國家科技創新力量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已有部分國內外大學的護理院校配套護理學科技創新平臺。例如，分別依托四川大學與中南大學建設運行了護理學四川省重點實驗室與護理學湖南省重點實驗室，但尚無護理學領域國家級重點實驗室；香港中文大學建立了亞太遺傳學護理中心和裘槎人類基因實驗室，致力于將多組學的研究方法應用于護理科學研究[28]。美國匹茲堡大學建立了基因組學護理實驗室，主要開展護理學與遺傳學等領域的交叉研究，以精準干預癥狀、改善患者結局[28]。因此，護理學科亟待以高標準謀劃建設一批科技創新支撐平臺，以實驗室建設為牽引統籌基礎研究、應用研究和轉化研究三類研發活動非線性互動關系：瞄準健康與疾病護理領域的關鍵科學問題，深入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解密臨床護理現象背后的科學原理和機制，不斷創造護理學科的科學理論；基于理論創新開發疾病護理與健康促進的護理關鍵技術，開展臨床研究評價技術應用效果、建立護理技術標準；開展轉化研究，基于“護理學+工學、材料學、信息學”的醫工結合平臺，開發精準適宜個性化需求的護理產品，并實施成果轉化與應用推廣，推動護理學的產業革命，從而健全護理學產學研用的科技創新體系。依托實驗室打造護理理論與技術創新高地、領軍和拔尖護理人才引育基地、護理研究成果與前沿技術的轉化中心，提升護理學科的理論創新、技術創新、產品創新的攻堅實力，不斷提高護理學科對人民健康的貢獻價值。
4 展望
科技創新引領著護理學科的縱深發展。未來護理學科將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經濟主戰場、面向國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建立適宜未來發展趨勢的護理學科體系新格局，在中國特色的護理學思政理論體系的引領下培育護理領軍與拔尖人才，建立一流科學家引領、學科帶頭人和創新團隊為核心的高水平科技人才隊伍；聚焦護理關鍵科學問題，形成“基礎-臨床-轉化”全鏈條的護理科技創新體系，產出有社會價值貢獻度的科技成果。從而使護理學科真正實現文化引領、人才引領、理論引領、科技引領，為提升人類健康的整體水平貢獻護理學科的積極力量。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護理學是一門在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理論指導下，診斷和處理人類對現存或潛在的健康問題及其所產生反應的綜合性應用學科[1]。自 19 世紀中葉佛羅倫斯·南丁格爾創立現代護理學以來，迄今已有百余年發展史，護理學的核心概念、知識體系、專業技術、服務范疇不斷拓展[2]，在維護人類健康事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2011 年，國務院學位辦將護理學修訂為一級學科。與基礎醫學、臨床醫學等醫學領域的其他學科相比，護理學作為一級學科建設起步相對較晚，當前發展還存在理論體系單薄、學科分類體系尚待豐滿、科技創新人才短缺、科研平臺支撐條件匱乏、原始創新能力薄弱等不足[2-3]。近年來全球生命健康領域科技發展迅猛，精準醫學、人工智能、生物材料等前沿科技正在開啟新一輪人類健康革命，護理學如何主動擁抱新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機遇與挑戰仍有待探索。在國家“雙一流”學科建設規劃引導下，護理學科發展正面臨著一系列新機遇、新挑戰，需要以更寬的視野和更大的力度，打造世界一流的護理學科建設新格局[4]。因此，本文旨在剖析護理學科的歷程與現狀，提出護理學科建設的思考與展望，以期為推動護理學科的發展提供參考。
1 護理學科的起源與發展
學科是現代科學的知識分類單元，是大學實現人才培養、科學研究和社會服務功能的核心載體[5]。現代護理學起源于 19 世紀中葉。1853 年—1856 年，南丁格爾通過改善戰地醫院環境衛生與組織管理、清潔傷口、消毒物品、改善傷員營養、維持傷員心理健康等系列措施，使傷員的死亡率下降，凸顯了護理在維護人類生命健康中的重要性[1]。1860 年，南丁格爾創建了世界第一所護士學校。從此，護理學開始邁入科學的發展軌道及正規教育渠道[6]。回顧我國護理學科發展歷史，1920 年北京協和醫學院建立了協和高等護士專科學校，在我國首次開設了護理本科教育，1946 年華西協和大學醫學院護理系正式開設五年制護理本科教育，1983 年天津醫學院率先試行恢復招收護理學本科生，1992 年北京醫科大學首次招收護理學碩士研究生，2004 年北京協和醫學院等院校啟動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至此我國已建立了完整的本、碩、博高等護理教育體系，并于 2012 年成立了首批護理學博士后科研流動站，有力推動了護理學的高水平人才培養[1，7]。
2011 年，國務院學位辦頒布《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2011 年）》，將護理學從臨床醫學下的二級學科修訂為一級學科，護理學進入了國家學科目錄的最高級別[8]，這是對護理學科在理論內涵、知識創新、知識傳播、人才培養和社會需求各個維度的成熟度的充分肯定[9]。如今我國護理學科組織建制基本完善，學科理論日漸豐富，人才隊伍逐步強大，創新能力和研發實力都不斷增強[10]。2015 年國家提出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的發展戰略，旨在推動一批高水平大學和學科進入世界一流行列或前列，提升高等教育整體實力。北京大學和四川大學的護理學入選教育部首輪“雙一流”建設學科；2022 年四川大學護理學再次入選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學科名單[3]。在一流學科建設背景下，護理學科亟待立足新發展階段，努力構筑更大的戰略優勢和核心能力，從而更好地實現維護和促進人類健康的重要使命。
2 護理學科建設的現狀與瓶頸
經過百余年的發展，護理學逐步形成了獨特的理論、知識與技能體系，有護理學科特有的概念，即人、環境、健康和護理，有獨立的研究內容和成熟的研究方法[11]。然而，在分子生物學、基因組學以及跨學科理論融合不斷掀起生命科學領域科技革命的浪潮下，面向健康中國和科技強國重大戰略需求，護理學尚需要突破一系列制約學科發展的瓶頸[12]。
2.1 中國特色護理學思政育人理論與實踐體系有待豐滿
學科建設，思政當前。2020 年，教育部印發的《高等學校課程思政建設指導綱要》指出，高校要結合各個專業學科特點分類推進課程思政建設，將思想政治教育貫穿人才培養體系。護理學科一直秉持著人文關懷精神，將尊重生命、關愛服務對象融入對學生的人文素養教育中，培養學生高尚的職業操守，積淀了豐厚的文化底蘊。國內學界對建設中國特色文化的護理理論已有探索[13]，但通過文獻研究發現，根植中國特色文化的思政育人理論還存在元素單一、理論碎片化和缺乏系統性的局限性，護理學科的思政育人理論體系構建還有很大的突破空間，護理學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體系建設還尚待在實踐中探索[14]。因此，我國護理學科亟待努力融入中國特色文化的思政精髓、充分挖掘思政理論內涵，系統研究并構建中國特色的護理學思政育人理論與實踐體系，為護理學人才培根鑄魂。
2.2 護理學學科體系尚待完善
護理學的學科體系是對護理學學科本體及其理論、歷史和方法，以及各分支學科或分支專題研究的總和，其核心內容載體是護理學科二級、三級學科的合理劃分及設置依據[15]。目前我國護理院校主要依據自身資源及優勢設置護理二級學科。高校自主設置二級學科具有較好靈活性，但有研究分析我國護理學碩、博士研究生招生專業目錄發現，護理二級學科設置還存在缺乏宏觀指導、學科設置分散、缺乏科學論證和監管、部分專業方向名稱缺乏統一性和規范性等問題[16]。同時，近年來全球生命健康科技迅猛發展，精準醫學、轉化醫學、智能醫學等醫學新領域方興未艾，護理學在宏觀和微觀領域都呈現學科交叉趨勢，不斷涌現出護理學與多學科交叉所產生的新興分支學科，例如護理信息學、精準護理學、護理經濟學等，護理學科知識正在逐漸發展為更加多層次、綜合性的知識網絡；而對于新興交叉學科，如何科學評價其成熟度、是否達到編入學科目錄的標準還有待進一步探索[17]。因此，亟待系統梳理護理學科知識體系，尤其是亟待構建護理新興交叉學科的理論知識體系，對護理學科體系設置進行規范和完善，以適應未來健康科技的快速發展和國家對多樣化護理人才培養的需求。
2.3 護理學科技創新人才隊伍亟待壯大
近 20 年來，我國護士隊伍的數量和素質不斷提升，2021 年底我國注冊護士數量已突破 500 萬，在衛生技術人員中占比達 44.7%[18]；我國于 2005 年來大力培養專科護士，在傷口造口、靜脈治療、重癥護理等專科領域培養了大批專科護理人才，推動了專科護理技術的發展，提升了護理學科的臨床服務能力與水平[19]。在護理人才分布方面，根據《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2022）》[18]，71.46%注冊護士集中于醫院，以從事臨床護理工作為主；28.18%注冊護士分布于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專業公共衛生機構等，從事預防接種、婦幼保健、慢病防治等工作。而學科建設的核心是人才培養與知識創造，護理學要不斷推進護理理論創新、技術發明和臨床護理實踐水平提升，其工作總量的 5%～10%應該用于科學研究[20]，因此理想的護理學科人才布局應具備一定數量的護理科研人才隊伍。梳理我國護理科研人才現狀可見，2019 年底我國研究生學歷注冊護士數達 8 890 人，但與護士隊伍總體相比，研究生學歷護士在注冊護士中占比僅 0.2%，護理科研人才隊伍仍存在較大缺口[21]。同時，在人才使用方面，國際護理領域將通過研究生教育、具有豐富臨床實踐經驗的護士發展為高級實踐護士，高級實踐護士在促進護理證據轉化應用、推動臨床護理理念與技術革新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22]。但我國內地高級實踐護士角色發展尚處于起步階段[23]，當前我國培養的護理學碩、博士研究生畢業后仍以進入醫療機構從事臨床護理或護理管理為主，研究生學歷護士的使用不足仍然是導致人才流失、制約護理學科發展的重要因素[24-25]。2021 年就職于科學研究機構的注冊護士僅 230 人[18]，專職從事護理學領域科學研究的科技創新人才稀缺，這制約了護理學的科技創新能力。因此，護理學科迫切需要加大科技人才的引進和培養力度，孵化一支以解決護理學科學問題為目標的高水平護理科技創新人才隊伍，是支撐護理學科快速發展的關鍵任務。
2.4 護理學科技支撐平臺亟需建設
護理學作為一門應用性學科，前期護理科學研究主要集中在臨床護理實踐、護理理論、護理教育、護理管理等方面[26]，側重于整合臨床醫學、心理學、社會學、管理學等學科的理論和實踐方法，開展調查性研究、觀察性研究、應用護理技術的干預性研究等[27]。近年來國家政策提出要強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基礎研究對科技創新發揮著源頭供給和引領作用。護理學科領域尚存在較多關鍵問題，亟待通過基礎研究或應用基礎研究推動護理理論與技術的創新。例如，在傳統技術條件下護士主要依靠肉眼觀察患者的神志、皮膚色澤、尿量等指標判斷病情，難以從分子層面利用生物標志物實現對健康問題的早期預警或精準分期分型；臨床應用研究難以深入揭示健康問題的發生機制，護理理論與技術的原始創新能力薄弱[28]。開展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有賴于科研平臺的支撐，而我國護理學實驗室建設基礎薄弱，以護理教學實訓室較多，僅配有教學儀器設備，主要承擔護理師生的教學任務，缺乏開展護理學科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的儀器設備與實驗條件。護理學基礎研究與應用基礎研究開展不足，制約了護理學知識創造的能力與水平，護理科研與醫學整體科研水平還存在一定差距[29]。護理學如何以臨床需求為導向開展基礎研究或應用基礎研究，解密護理學的科學問題、提升護理理論創新與技術發明實力，是護理學亟待回答的問題。近年來國內部分高校探索開展護理學與基礎醫學等領域的交叉研究，但相關研究論文在護理研究論文總體中所占比例仍較少，且偏重于實驗階段，距離成果轉化用于服務臨床還存在較大差距[29]。因此，我國亟待加大力度建設護理學科研平臺，支撐護理學開展前沿理論探索、關鍵技術研究和孵育科技創新拔尖人才，從微觀層面解密全生命周期疾病與健康護理的科學問題，從而驅動護理學理論與技術創新。
3 護理學科建設的思考
3.1 建設中國特色護理學的思政育人理論與實踐體系
未來護理學科應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堅持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以培養具有中國自信、理想信念堅定、職業道德高尚、專業能力篤實、國際視野廣闊、創新意識強烈的卓越護理創新拔尖與領軍人才為目標，逐步建設并完善中國特色護理學思政育人的理論與實踐體系。在我國歷史上，存在著大量護理典型事跡和經典歷史元素，護理學科有必要深入挖掘其中蘊含的護理文史資料，建立中國特色護理學思政育人素材庫。推動護理學與文學、歷史、哲學、法學、管理學、經濟學有機結合，融合多學科理論與知識，共同構建中國特色護理學的思政育人理論體系。以“課程思政與思政課程”建設為抓手，推進中國特色護理學思政育人實踐體系建設，將思政教育貫穿護理學通識教育的全過程，讓師生接受中國特色的護理學思政文化洗禮，打通護理學的思政教育與學科建設緊密融合的“最后一公里”。
3.2 完善護理學的學科體系建設
2018 年教育部啟動建設中國特色的“新醫科”教育體系，推進醫學與理科、工科、文科等多學科交叉融合，培養具有“醫學+X”多學科背景的復合型高層次醫學人才。建設“新醫科”將為我國護理教育的發展帶來重要影響[30]。護理學的學科屬性兼具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雙重屬性，處于多學科交叉的紐帶地位。未來護理學科或可根據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的屬性分類，以“護理學+醫學、工學、文學、理學”為框架優化調整護理學科結構，夯實一級學科、規范二級學科、規劃三級學科。針對二級學科，以護理學系統理論為基礎，以社會需求為導向，科學論證學科分類的合理性，建立護理學二級學科設置的規范和指導性文件。同時，“新醫科”重點推進精準醫學、轉化醫學、智能醫學等新興專業，多學科交叉融合已成為現代科學技術發展和學科建設的重要趨勢。因此，護理學將深入推進與精準醫學、計算機科學、材料學等交叉學科領域融合，規劃發展護理學三級學科，開辟新學科、打造新專業，布局以護理學作為主干、多學科支撐的交叉學科集群。進一步凝練護理學與多學科交叉融合的理論知識體系，構建跨學科協同科研攻關和科技人才聯合培養機制[31-32]，明確新興學科編入學科目錄的申請條件和論證程序，從而探索多學科交叉融合背景下新的學科增長點，以立中國護理學科大格局。
3.3 優化護理學科人才布局
2020 年 9 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快醫學教育創新發展的指導意見》指出，要全面優化醫學人才培養結構，加強護理專業人才培養，為推進健康中國建設提供強有力的人才保障。在相關政策指引下，護理學科要加快培養適應健康新需求的護理人才，分類培養研究型、應用型和復合型人才。未來護理學科可借鑒醫療聯合體的建設理念打造護理教育聯合體。醫療聯合體是將同一個區域內的各級醫療資源予以整合，以提升區域內的整體醫療水平[33]。而護理教育聯合體則以雙一流高校護理學院為中心、輻射區域內的各層級護理院校，共建教育聯盟、共享教育資源，統籌規劃人才培養規模，構建多層次、多樣化護理學人才培養體系。在專科教育層面培養面向社會、家庭健康服務的規模性護理人才，在本科教育層面培養臨床護理技術骨干人才，在碩、博士研究生教育層面培養領導護理理論、技術與實踐創新的中堅力量，從而構建護理人才培養的梯隊，實現護理教育的高質量發展。尤其是針對護理科技人才的短板，護理學科需要進一步培養科技創新拔尖人才，引進國際化、跨學科、跨領域交叉融合型科技領軍人才，依托研究中心等平臺設立專、兼職護理科研崗位，構建具有國際視野和國際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人才隊伍，凸顯護理科技研發人才的集群效應，形成護理科技人才培養與護理科技成果產出的正向循環，從而實現適應大健康時代需求的護理學科人才隊伍的結構優化。
3.4 加強護理學科技創新體系建設
強化科技創新體系化布局和建設，是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有效發揮作用的重要途徑。科研平臺是高校匯聚優秀科研人才、開展高水平科學研究、產出高質量科研成果的重要學術基地，是國家科技創新力量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已有部分國內外大學的護理院校配套護理學科技創新平臺。例如，分別依托四川大學與中南大學建設運行了護理學四川省重點實驗室與護理學湖南省重點實驗室，但尚無護理學領域國家級重點實驗室；香港中文大學建立了亞太遺傳學護理中心和裘槎人類基因實驗室，致力于將多組學的研究方法應用于護理科學研究[28]。美國匹茲堡大學建立了基因組學護理實驗室，主要開展護理學與遺傳學等領域的交叉研究，以精準干預癥狀、改善患者結局[28]。因此，護理學科亟待以高標準謀劃建設一批科技創新支撐平臺，以實驗室建設為牽引統籌基礎研究、應用研究和轉化研究三類研發活動非線性互動關系：瞄準健康與疾病護理領域的關鍵科學問題，深入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解密臨床護理現象背后的科學原理和機制，不斷創造護理學科的科學理論；基于理論創新開發疾病護理與健康促進的護理關鍵技術，開展臨床研究評價技術應用效果、建立護理技術標準；開展轉化研究，基于“護理學+工學、材料學、信息學”的醫工結合平臺，開發精準適宜個性化需求的護理產品，并實施成果轉化與應用推廣，推動護理學的產業革命，從而健全護理學產學研用的科技創新體系。依托實驗室打造護理理論與技術創新高地、領軍和拔尖護理人才引育基地、護理研究成果與前沿技術的轉化中心，提升護理學科的理論創新、技術創新、產品創新的攻堅實力，不斷提高護理學科對人民健康的貢獻價值。
4 展望
科技創新引領著護理學科的縱深發展。未來護理學科將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經濟主戰場、面向國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建立適宜未來發展趨勢的護理學科體系新格局，在中國特色的護理學思政理論體系的引領下培育護理領軍與拔尖人才，建立一流科學家引領、學科帶頭人和創新團隊為核心的高水平科技人才隊伍；聚焦護理關鍵科學問題，形成“基礎-臨床-轉化”全鏈條的護理科技創新體系，產出有社會價值貢獻度的科技成果。從而使護理學科真正實現文化引領、人才引領、理論引領、科技引領，為提升人類健康的整體水平貢獻護理學科的積極力量。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